张五身后有几个弓箭手,他走在前面,几人跟在后面,他大白天点个火把,有点怪异。
没走几步,张五便在一处站定了,然后迅速交待几个弓箭手站位埋伏散了开来,几个弓箭手或闪在树后,或矮身在灌木丛里,静静的等待着猎物的出现。
张五又仔细看了看,没错,这就是四哥交待位置。
没多会就看到有好象有人跑了过来,没错,是有人跑了过来,不认识。不认识就对了,不认识的,看他那样,就是劫菲,没错那就是劫匪。
那人跑的好快,转眼就到了弓箭的射程之内,张五大叫:“来了。来了。”说着话,回着往路上猛跑。
听到张五的叫声之后,弓箭手们从藏身处站了出来,举弓放箭。
方刚,也已经看到了那些弓箭手,箭射来他也看到了,挡都没挡,直觉告诉他,这几支箭还射不中他,他算计着,跑过去厮杀对方至少能射出两箭,好象有两三个,不对还有一人。
他猫下身子换了个方向继续狂奔,接着他又看到一人,还有,这下视野里有五六个弓箭手,还有一人打着火把往回跑。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一边是大洋河村方向,另一边是回沙岭的方向,这回是栽了个大跟头了。
弓箭手也在前方迎了过来,现在他只有一个方向可逃了。
在方刚的身后,朱四郞和张三也跟他二十步之远,提着枪猛追。方刚这一变向之后,发现后面的追兵似乎拉近了距离。
跑了十多步后突然方刚脚被拌了一下,失了重心,猛的向前扑倒,吓了他一大跳,还没跌倒,就听到嗖嗖嗖几声,胳膊一疼,一头尖的棍子扎在了他胳膊上,另一边更有几支已经飞远。方刚在地上一滚,爬起来向着大路继续跑,手上扎着的棍子都没拔,看上去很怪异。
又中招了,又是打猎的手段。被射中的手又冷又麻,失血并不多,不应该这么快就发冷,那木棍上也涂了什么药。
刚才那尖木棍应该有三根,方刚这会庆幸,只一支射在他胳膊上,若中要害。。。
快了,已经看到路了,跑到大路上他就安全了,至少他们几人一路打马跑来,路上没什么机关陷阱。
方刚已经看到了路,看到了路那边一个半人高的芦苇,芦苇象墙一样在路边排开,绿色叶子在风中欢快的抖动,方刚似乎能听到叶子在风中哗哗作响。他听到有人在大叫,叫什么,他没听清。
虽然他跌了一跟头,可这会那两个追兵的声音似乎不见了。方刚回头一看,只看到身后几十步远,追他的人还在,但并没有跟在他身后,而是径直往大路上跑。
怎么不跟了吗?还是那一边有陷阱,他们改道了?方刚这一念一闪,马上也改了方向,笔直的往大路上跑。
“轰”一声巨响,就在他的正前方,几棵树之后,
十步远,就是大路,路边地上的泥石突然飞起,不只是泥石,还有他眼前的树枝,叶子,灌木都飞起,一根大树都倒了下来,这声巨响震的他头嗡的一声象是炸开了,刹那间,身子象是撞到了一堵墙上,错,是一股无形的大力打了过来,这股大力不只是击在他身上,还击中他的头,四肢,击伤了他的内腑。同时又有泥土,石子,树枝,飞叶打在他身上,如落叶、如破蕠、如断线的纸鹞,方刚向身后跌飞,重重的摔在地上。
报应,看到师弟被吊在空中时,他心里就念道的就是这词,报应。
当年师兄弟酒后性起,污了师妹也就是师傅女儿的身子,师妹刚烈,弄炸了师傅的炼丹炉,没炸死他俩,反把自己给炸死了。
一样的声音,一样的惊天动地。方刚看到满天的泥石枝叶砸了下来,把他盖住。眼前并没有黑,他看到师傅被吊在树上弓起身子一棒打断了自己的腿,他看到师弟垂着两手在半空中晃,他看到师妹被炸碎的身子从丹房飞出,报应,这就是报应。
方刚只听到一声响,朱四郞等人听到两声,不过他们有的趴地上,有的躲在树后。尽管如此,个个还都是被震的耳鸣不已。
随即,哗啦啦的,不远处烟尘罩住了路,天空树枝树叶雨一般的落了下来。
张五摘掉落在身上的灌木,第一个冲了过去。空气中一股硝烟味,这是节日鞭炮的气味。不远处泥石枝叶,从星星点点,到整个路面被辅满,被堆集,被堵住。
路边多出了两个大坑,坑里还有烟冒出,大坑足有五六步宽,一人深。
“没看到人!四哥。”张五踩在一堆残枝落叶上说道。
朱四郞走了过来,跟在他身后的是张三等人。
“俺看到那贼人冲这跑的。没点慢。”
“那边看看。”
林子里还有断枝落叶飘下。
没多会,有一人叫到,“四哥,在这呢。”
一个弓箭手,正用手上的弓扒着地上的枝叶。随着枝叶的扒开,方刚露了出来。惨白的脸,脸上有些泥,一付痛苦的表情。嘴角在冒血,鼻子里也在流血,耳孔里也有血流出,胸口扎着几根细枝,枝上有几片叶子,胳膊上还插着一支尖棍,只不过这时,这支木棍已经完全扎透扎穿了,只是柄还留一点在肉里,斜贴在胳膊上。
那弓箭手继续扒,然后把方刚拉了出来。方刚整个人软了,象团破布一般。
“这厮的腿也断了。”
“不管了,带走吧。”四郞说道。
另一边的路上,摆上了两具尸体,没多会,图赖拖着林泽成的尸体,黑牛、兔子、巴特等人也过来了。
“刚才炸雷了。这天,怎么回有雷。”图赖边说边晃着脑袋,象是头晕的样子。他抬头看着天空,按他的经验,看这天,不应该有旱雷,天上的云不对,也不是很闷,怎么会有雷。
等他看到一路狼迹时,更是奇怪:“这是怎的。”
这是硝烟的气味,图赖以前闻到过,大明朝神机营有火器,那些火器响了之后便能闻到这种气味,火器很响,但没有刚才那两下雷响。
一边兔子踢了方刚的尸体一脚:“这么着还弄不死你。弄不死你。”
巴特也是很吃惊,刚才的响声太大了,而且地还晃了。这可不是雷,雷打了地不会晃的,地龙动了,不会有这么大声。
他不解的看着大家,朱四郞等人似乎都一付所以然的样子。
远处图赖大叫:“好大的坑。雷打的呀。”
朱四郞跟张三耳语了一下,随后张三提起了赵管家,一起往林子里走去。
赵管家已经醒了,他是被雷声炸醒的。
醒来后就是感觉到疼,浑身都疼,他记得自己从马上摔了下来,他挣扎了一下,本想站起来,可突然发现,动不了,再挣了两下,他发现自己被绑住了。
刚想大叫,猛的又止住了嘴,远处有很多人正往回走,他看到了朱四郞。
他身边还躺着两人,一个是朱已,还一个是飞天鹞子,两人一动不动的躺着。朱已的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着赵管家,赵管家冲他使眼色,他还是那样瞪着眼,眼里没有一丝神采。赵管家吓的半死。他再看那飞天鹞子,头以一个极怪的角度贴着地,嘴角的血线连到了地。
赵管家吓的大叫,突然发现自己叫出不出声来。一边的人快走近了,他又闭上眼。
赵管家听到了那些人说话,很快的他又被提了起来,他没有动,任凭那人提着绑在他身上的绳子拖。赵管家两脚在地上拖着,象个死人一般,一动不动,心里满是说不出的害怕。
“赵大人。”
朱四郞已经看到这人裤裆湿了,而且尿渍正漫延开。
“莫装了,赵大人。”
赵管家一动不动。
“呵呵,赵大人,诈死可不成,三哥,尿他,听说新死的人被尿一激,都能马上回魂。”
“朱大王,朱爷,朱英雄,朱大王。。”突然赵管家能出声了,而且叫的声音很大。
“不敢。不敢。草民而已。”朱四郞说道。
“朱大王,朱大王,绕命,绕命。。。朱大王,绕命,朱大王,绕命,绕命呐。绕命。”
“不怕。不怕。说来听听,为何汉王府如此器重咱,一而再,再而三。呵呵。”说着话,朱四郞从怀里掏出两个牌扔在地上。
赵管家瞄了一眼,一个是护卫的牌子,还一个写着供奉。
看这样子赵管家就知道了,朱四郞这人根本不惧王府,原来从开始就错了,从这人打伤朱丁时,自己的判断就错了。打伤朱丁,拒绝发货,打死朱庚这些就能说明他不怕王府,从一开始此人就不怕王府。原来自己真的错了。
赵管家到过左卫,所以不能把这些尸体交到左卫去,看来还得交到沙岭去,昨天交了个底,那个校尉应该领这个情。
张三带着五具尸体去了沙岭军堡,军堡的校尉以前便与他们相熟,现在又凭空得了一番功劳,也没细问。阴山一带,一直有些强盗,一般的只要卫所没有要求,这些兵丁也懒的去管。如今往来的商队都有大队的保镖,寻常一两个被劫的,自有县衙捕头们去操心。
朱四郞等人的身手校尉知道,多年前他们有打过这山里的强人,近几年好象都没听过有劫匪,想那么多做甚。
大洋河村一直是一付闹忙的景象,朱四郞回来后更忙了,赵里正已经得知,这一路凶险,已经有不少强盗打大洋河村物产的主意了。官府的告示四郎都带了回来。
五更,天已经亮,赵里正已经起来,他不会去舞石锁,只是在村子里走走。四郞说,大清早空气更好,不练身手,早起走走也是好。其实他的身板一直不错,村里农夫,睁天眼就要下地干活的,如今不用他动手了,身子骨还是很硬朗。
打谷场上,张三黑牛等人带着一些孩子和青壮在打熬身子,有的在打拳,有的在耍枪棒,嘿嗨哈叫声不断。天没亮,他们就会起来操练,从打谷场跑到山坡的桃林,要跑上五个来回。
四郞谋划过人呀。点了祥瑞多了事端,这回果真出了事,当初他组织了人手护镖,还以为是多此一举,没想到这次真有人劫道,还好只是几人轻伤。不怕贼来偷就怕贼惦记,如此一来,怕是以后可能打大洋河主意的人会更多。
村公所的门已经开着了,赵里正进去一看,四郞已经在泡茶了。
“赵叔,早。”
“四郞早。”赵里正走过去坐下,习惯性的把腿盘到椅子上。
朱四郞把赵里正的大杯拿了过来,往里面倒茶水,一小壶茶都倒了进去,回头又往茶壶里添开水。
赵里正接过大茶缸,咕咚咕咚就喝光了:“莫倒了,你喝。”
朱四郞没听他的话,还是把刚泡的一壶茶,又全都倒进赵里正的大杯里。
“这次京师衙门的差事,要送到哪?德胜堡?还是哪?又要去鞑子的地境?”
“还不知,或许又要跑上一趟,这次皇上大军都打过去了,路上安稳的很。”朱四郞说道。
一般的小民是不会知道皇上的行踪的,这回永乐帝北征,左卫的军爷都跟着北上了,御驾亲征,这赵里正还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