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德雷的佣兵队伍留了下来,战士与巴别塔的运输队一起被编入了护卫部队,其实说是护卫部队,在进入卡兹戴尔境内之后遇到的那场袭击外,之后他们都没遇到什么像模像样的战斗。
这让蹩着一肚子恶气的w很不满。
她不时就会仰起头去瞭望那艘他们负责押送的巨大陆行舰的身影,偶尔想起那天在船上遇到的那个奇怪的殿下。
说老实话,要说敬畏纳头便拜这种情绪是没有的,顶多是因为身份和言谈举止感到好奇以及或许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拘谨。
她仍然不认为能说出那番听上去天真到蠢的话语的人会是领导这场战争的主要领袖之一,她看上去太过温和,人畜无害,w甚至怀疑要是真的踏上战场她可能会被吓的不敢动弹。
但怎么可能呢?
那可是特蕾西娅啊。
w抱着膝盖盯着面前燃烧的篝火,火光照映这这个萨卡兹猩红的眸底。
“领导了战争的主要人物就这样……特蕾西娅……”她轻声嘀咕着。
一股烦躁的情绪怎么也挥之不去。
过去她没敢去想象有一天自己能遇到这种大人物,对她而言身份其实不重要,让她盯住了不管是什么重要的身份,命都只有一条。
其实营地里的人挺不待见她的,她心里清楚的很,在他们眼里自己就是一条疯狗,她也乐于别人这样看待自己。
披上一层凶狠令人捉摸不透的伪装,总比浑浑噩噩被人小瞧然后莫名其妙的死掉要好,要知道在卡兹戴尔,像她这种类型的雇佣兵,可不再少数。
没人是不该死的,也没人能保证自己不会是死掉的那个。
既然如此,又为什么要努力的活下去呢?
【说不定你也可以拥有一个更好的名字,更适合你这样的萨卡兹女性,就像罗德岛一样,如果有个名字的话,听上去就温暖多了吧?】
“真敢说呢?”w轻轻笑着。用树枝拨动篝火,看着火苗飘向夜空:“……名字,这种不重要的东西不是早就忘掉了吗。”
她不太确定的想。
这个在战场上杀人如麻,甚至能狠下心和人同归于尽的佣兵,在这一刻陷入了迷茫。
“所以,那群佣兵你打算怎么办?”
博士安静听完陈默对于之后行径路线的规划和打算后,提出了几个意见,两人互相交换了意见之后,安静了几秒,博士问出了这个问题。
罗德岛船舷的边缘,卡兹戴尔的夜空一片漆黑,陆行舰下方的扎营警戒的护卫队篝火仿佛像极了夜空中的不太明亮的星辰。
“这要看殿下了。”陈默的手搭在船舷边:“这次之后,选择留在巴别塔的佣兵应该不再少数。”
“但那两个人佣兵的队长不一定会选择留下来,赫德雷和伊内丝,你看好这两个人。”
“赫德雷很不错,是个老练的佣兵,也有敏锐的政治嗅觉,单独作为一个佣兵而言对他来说有些屈才了。”陈默凝望着佣兵驻扎的方向,没有对博士猜出他的想法有丝毫意外:“至于伊内丝,我听闻过她的法术,离庭正好缺她这样的人,而且她本身的能力也不容小觑。”
“正是因此,特蕾西娅和巴别塔的理念不一定能引起他们这种老手的兴趣,或许会令他们产生好感,我不否认特蕾西娅有这种能力,她本身就拥有一种天然的亲和力,加上她的身份,但这还不够……”博士说着,犹豫了一下:“她还是不够果断。”
“她也不必果断。”陈默不置可否:“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是特蕾西娅,才会站在这里,试想如果她真会像是我们希望的那样,今天又有我和你什么事?”
博士愣了愣,几秒后他点了点头。
“你说的没错。”博士俯瞰着下方的营地:“如果特蕾西娅真像我们想的那样,也不必落到今天这番田地。”
“所以我们应该庆幸。”
陈默笑了笑,他仰头看着博士兜帽下那张隐藏在阴影里的面孔。“正是因为她表露出来的温和和仁慈,才有我们接下来进行构想的基本前提。”
“卡兹戴尔的顽疾早已到了不得不治理的时候,即使有一个精明强干的君主,也无法在现在割据和被渗透的情况下将卡兹戴尔重新整合在一起,我们都清楚那些反叛势力背后站着谁,想靠王室来强令这些人放下手里的权利是不可能的事情。”陈默说:“只有一场战争,一场席卷整个卡兹戴尔的战争,才能让如今碎裂的卡兹戴尔重新洗牌,从看不到的荒芜和破败里寻找到一线生机。”
“你就不怕这场战争拖垮这个国家最后的底气,说不定到时候情况只会变得更糟。”博士好奇的问,难得从他低沉的语气里听到一抹兴趣。
“这可不像是你会说出的话?”陈默诧异的看了博士一眼。
没等博士回答,他懒散的说:“我管不到这么远,不瞒你说,我自认为对治理国家不怎么在行也没什么信心,倒是杀人,这点我有些心得,至于这场战争尘埃落定之后……我想大概也用不着我去操心那么遥远的事情。”
“这样……”
“我现在甚至怀疑,其实西边那个现在座在王位上的摄政王在打着和我们一样的主意,他也巴不得一场席卷整个卡兹戴尔的战争,好让他真正统合完卡兹戴尔如今这些分裂的势力,到时不管他是想留在这片土地上救亡图存还是另寻去处都要比现在更有底气。”陈默说着,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在我看来,这里本来就是一片人嫌狗憎的破地方,特雷西斯现在架在那个位置上,上不去下不来,颇有点骑虎难下的意思。”
博士沉默了一下。
“……你在怀疑特蕾西娅?”
他转头看着陈默,虽然看不到他的眼睛,但陈默能感觉到那双视线在盯着自己的脸。
“难道你不怀疑?”
陈默毫不避让的和博士对视。
两人都没有说话,一会后,博士移开目光。
“我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博士轻声开口:“特蕾西娅的病情日益加重,她虽然没有提起,但我能看出她志不在此,巴别塔旗下的这些人虽然称得上是精锐,但毕竟算不上军队,将希望寄托在门阀和领主身上……我看不到胜算。”
“但你还是留在了巴别塔。”陈默喃喃出声。
博士似乎轻轻笑了笑,望着漆黑的夜空,夜风吹起了那身常年不变的大衣。
“可能是我没想好自己离开这里之后要去哪儿吧。”博士坦然的说:“特蕾西娅很信任我,所以我觉得我应该留在她身边帮她做些什么。”
“士为知己者死的意思?”陈默问。
“士为知己者死?”
博士愣了愣,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
“那你呢……”他反问:“据我所知,龙门那边你想处理的事情也已经处理完了吧,你应该没有继续留在巴别塔的理由了,既然你能看出来特蕾西娅的打算,那留下与否也就不在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