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殿下?”
特蕾西娅的身影推开车门,她站在康科夫的面前,萨卡兹拿惯了刀的手在颤抖,即使面对最危险的情况,他也没产生过这种动摇,他的表情在变换,但他始终咬着牙不愿意放下武器。
“你,你们是一群正直且值得令人敬佩的战士,康科夫。”特蕾西娅轻声说。“即使你的武器现在对准了我,可不管是我还是随我同行的scout,我们都没有因此感到丝毫担忧,scout信任你们,他曾不止一次对我说,包括巴别塔在内,离庭是整个卡兹戴尔对我而言最安全的地方,我同样这么认为。”
“也许我可能在巴别塔的任何地方遭遇刺杀,但绝不会在这里,也绝不会在这里受到哪怕一丝伤害。”
康科夫的目光看向车内的scout,scout甚至没有下车,康科夫或者说整个离庭的人或多或少都听闻过scout的威名,他甚至没有露出丝毫戒备的神色。
“可是……可是,殿下……”康科夫终于绝望的垂下了握住刀柄的手,他咬着牙问:“为什么连您也……为什么连您也不再信任我们,不再信任首领,你明明知道首领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你明明知道首领做的是对的,可您却从未说过一句话,您是特蕾西娅啊,难道我们曾经为之信任的,我们的信念,都因为这场该死的而战争变质了吗!”
“我信任你们,康科夫,我信任你们的首领,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这点永远不会发生改变!”
“那您就不该签署那条命令!”
“你在质疑我的决议吗?康科夫。”
“……如果您的决议是正确的,我绝不敢怀疑,哪怕您的决议要我付出生命,我心甘情愿,可您的决议如果是错的呢,如果您的决议不只是我一人认为不对呢?”
康科夫问:“有些事不必我说,殿下比我更清楚,您清楚格莱的由来,您清楚首领做过的一切,我们都想过也许将来会有这天,可我们同样相信您不会让我们失望。”
“所以,是我让你们失望了吗?”
康科夫没有回答,没有人回答特蕾西娅的问题。
特蕾西娅垂下目光,她望着面前站立的离庭战士们,她让这群战士失望了,他们对自己产生了失望,她从他们的眼神里看到了回答。
“我很抱歉,康科夫,不,或许你们需要的不是我的道歉。”特蕾西娅说:“但你能让我过去吗?让特蕾西娅而不是你们的殿下过去,仅仅是特蕾西娅。”
康科夫犹豫了,良久之后他让开身体,身后的战士同样让开了一条道路。
“只有您一人。”
“我会留下。”scout说。
战士们组成的墙壁缓缓从中分开,特蕾西娅走过人群,他走上阶梯,堵满了甬道的几百名战士宛如黑色的潮水般在她的面前分开。
那一双双眼神望过去,他们的眼神与康科夫别无二致。
特蕾西娅的心情也因此越发沉重,她的脚步慢了下来,她发现自己没走一步都需要花费比之前更大的力气。
直到她站在门口,听到了从门内响起的争吵。
【……现在巴别塔不再需要您了,他们不记得,连特蕾西娅都不记得,是,他们都可以选择忘记,漠视,诽谤,污蔑,您可以不去在乎,他们可以不去在乎,可是我们!我们这些人记得一清二楚!】
【住口!】
【……】
特蕾西娅停了下来。
她看到了战士们望着自己的眼神虽然依旧恭敬却带着怀疑,那怀疑让她感到一丝羞愧。
【如果卡兹戴尔的王冠需要踩着您的身躯才能加冕,我们绝不认同这种事情在我们眼前发生,即使她是特蕾西娅!】
【……我们是萨卡兹,可我们绝不是谁的奴隶。】
说的真好啊,特蕾西娅不由心想。
【……趁我还能容忍你们现在的所作所为前,立刻给我滚出这里,滚回你们应该去的地方!】
【今天我们哪里也不会去!】
陈默张口想再说些什么,他的话语堵在了喉咙深处,他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特蕾西娅。
泥岩同样察觉到了这点。
她回过头,特蕾西娅就站在门口。
她愣了愣。
“……殿下。”
“是特蕾西娅,只是特蕾西娅。”特蕾西娅摇头说:“我记得你是被称作泥岩对吗,离庭的副官,你说的没错,萨卡兹绝不是谁的奴隶,不是我,也不是任何一个人的奴隶,萨卡兹就是萨卡兹,你们本就是自己的主人,不必为谁卑躬屈膝。”
“您……都听到了?”
“我都听到了。”
“……就算您要因此责罚我,我也绝不会对刚才所说的一切改口,更不会后悔。”
“我不会责罚你,泥岩,没有人应该为说出了一句正确的话而受到不该有的责罚。”
泥岩轻吸了一口气,她努力平息着自己内心涌起的对特蕾西娅的滋生出的不满和失望带来的愤怒。
“恕我僭越,既然您这么说,难道就有人应该为做了一件没有错误的事而必须遭受不公正的对待吗?殿下!”
此刻的泥岩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不,没有人。”
“可您……”
“泥岩,住口!”陈默忽然冷声喊道。
泥岩没准备停下。
“抱歉,能让我单独和你们的首领谈谈吗,一会儿就好。”
她从特蕾西娅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祈求,那丝祈求让泥岩没能再继续问下去。
“是。”
她说,离开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房间内安静下来,特蕾西娅轻轻松了口气。
“很难对付,对吧?殿下,泥岩就是这么一个人,她在某些方面过度执着,向来让人觉得难以应付。”陈默忽然说。
“这正说明他们认同你,陈默先生。”
“他们同样认同您,没有萨卡兹不认同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