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切尔诺伯格城外七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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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阴
阴郁的天光下能清晰的望见庞大的移动城市停泊在戈壁荒野之上,地平线尽头漫长的边界线与城市庞大的轮廓交相呼应,即使离得尚有一段距离,依然能感觉到那座人造城邦的宏伟凛然。
雪怪小队驻扎在距离切尔诺伯格七公里外的白桦林内,他们人数不多便于隐蔽,作为一支精简的小队,雪怪的队伍内没有任何拖累和负担。
中途和雷德分道后,雪怪就一直按照既定路线前往切城,由于需要避开主干道上乌萨斯的侦察骑兵和先锋部队,雪怪们选择的路很是崎岖。
众多原本的感染者聚集地也因为此次乌萨斯的大规模军事行动而不得不提前转移驻地,庆幸的是这次乌萨斯的目的地是在靠近东南方向的边境,而他们原本的营地坐落在西北雪原的南方,和乌萨斯的大规模行军方向并不一致。
只是很多原本就位于南方的感染者驻地和村庄就没这么好运了,乌萨斯的军队虽然不似感染纠察队那般为人所唾弃,但沿途的村庄和城镇依然有义务向行军途中的乌萨斯军提供补给和休息地。
当然这所特指的是当地的贵族和农奴主,而不是所谓的村庄农民,虽然到头来这些补给最终也是落在后者身上。
一路过来,雪怪们已经见识不过不止一个村庄因为乌萨斯军队的行军而遭遇苛待,只是如今他们所苛待的对向却不是感染者而已。
说真的在乌萨斯没有人过的好,除了城市里的那群人外,在城外生活的人们又有几人真正过的好,他们的生活比感染者好一点,但每当税吏拿着鞭子来的时候也好的有限。
乌萨斯对他的农民苛以重税,收成的一大半都要上缴给当地地主和城市,以至于能留给乌萨斯农民果腹的也仅仅剩下那点苔麦粥,而战争时期,乌萨斯人却需要人人承担征召兵役,但凡适龄的乌萨斯青年都有义务和责任在帝国需要时加入军队为帝国和乌萨斯皇帝而战。
乌萨斯人坚韧,苛刻的统治和恶劣的气候让他们养成了坚韧的品行,同时他们也麻木和狂热,他们的麻木体现在对自身不公的忍气吞声,狂热在于当被冠以乌萨斯和皇帝的名头时,乌萨斯人总是盲目和没有理智的。
乌萨斯以最严苛的方式统治她的人民,以教导她的人民弱肉强食的道理,维持乌萨斯武力的强盛和对外征服的蛮横意志,又以歪言谬论让他们屈服于皇帝和帝国贵族世袭的权利,驯服他们骨子里的反抗精神。
现几年来,这种狂热和盲目退去,留给乌萨斯的只剩下数之不清的矛盾,恶疾与隐患。
帝国议会内各方权利争斗不休,军方对皇帝和他的宫廷失去信任,警惕甚至排斥皇帝的政策,费奥多尔与维特无力改变现状,同时又期望遏制军方势力的扩大,收缴贵族手中的权柄。
新贵族们不满于自己的政治地位,军中青年一代军官仰慕先皇时期的辉煌,乌萨斯的经济这些年越发衰弱,在彻底解决皇帝和议会,军权间争斗的局面前,皇帝无力也不敢改变现状。
于是现今的乌萨斯帝国权利僵持不下,民间和中层愈发溃烂。
那些恶疾如流着浓的毒疮,皇帝眼中大贵族和军权派是恶瘤,大叛乱后贵族和军权们视皇帝是拿起刀想宰了他们割肉的屠夫。
谁也没法说服谁,谁也不肯也不敢退让。
维特从中周旋了十余年,他是这个庞大乌萨斯帝国最后的理智,是帝国的缰绳,若是没有维特从中盘桓各方势力,乌萨斯早已如脱缰的野兽,一头不知撞向何处,又或许是自己的毁灭。
年轻人们不懂这些。
他们渴望战争,渴望建立功业,渴望先皇时代的荣光与辉煌,渴望那些从前故事里的征服传奇的主角如今变成他们自己。
于是整个乌萨斯在这场炎乌战端的前期陷入了某种失常的狂热,血锋战役后乌萨斯已经很多年没有再对外掀起过征服与战事,他们精神上渴望着一次酣畅淋漓的大胜,青年军官们摩拳擦掌,而这一次,他们的对手是让他们,让先皇渴求却寻不到战机的炎国。
乌萨斯国内的众多矛盾好似一时间都有了突破口般向着东南方的战场边境蜂拥而至,以至于塔露拉在切城这段时间听的最多的言论无外乎是年轻人关于这场战争的美好畅想。
他们似乎都没考虑过会输。
他们似乎想起了先皇时代乌萨斯的强盛必将再次照耀乌萨斯的土地。
塔露拉只是觉得可笑。
乌萨斯政府和切尔诺伯格当局没有遏制这种潮流的发展,也没有推动,而是任由愈演愈烈,这同样也在向塔露拉揭示一个问题。
乌萨斯上层的冲突暂时已经有了一个结果,而乌萨斯如今国内的矛盾重重急需一个突破口,那些走上战场的士兵又有多少会猜的到他们只是权利斗争的棋子。
换一种话来说,即使猜到了他们又有什么能力去改变,谁又不是这片大地上的棋子呢。
科西切教导她要用审视的目光去看待周围的一切,看待这片土地和这个国家,塔露拉曾经嗤之以鼻,但她现在不能否认,那条老黑蛇说的话也许的确有几分道理。
可惜他已经死了,不然还可以再杀他一遍。
塔露拉摇了摇头。
她不再去关注那群聚在一起的切尔诺伯格青年高声谈论时政,她穿过街道,迈过电车铁轨,拢起大衣衣领,德拉克融入人流,向着切城工业区的方向走去。
停在某间下城区打烊酒馆的门口。
塔露拉抬手敲了敲门。
不多时里面穿来回应声:“不好意思,客人,本店已经打烊了。”
“我昨天在这里订了一箱巴库特,约定提货日期就在今天。”
“有这回事吗。”
“有的。”
“请您等等,我翻翻订单。”
“不急。”
她缓缓脱下戴在手上的厚手套,等候在酒馆门口,就在她将手套放进包里时,酒馆的大门从内被推开了一条缝。
探出头的乌萨斯青年目光落在她身上,又左右看了看街道,让开身体。
“大家都在,就等您了。”
塔露拉迈步走入酒馆,青年合上门扉,他转过头,看见塔露拉取下礼帽,理平大衣竖起的衣领,德拉克的银发倾泻,精致的脸庞让初次见到她这番样貌的青年稍稍失神。
“请跟我来。”意识到自己失态的他急忙移开视线抢步走到德拉克前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