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日
乌萨斯西南
乌拉尔裂谷以南林间高地
高大且粗壮的针叶冷杉与森林苔原是乌萨斯西南最常见的植被景观,间或着呈白色树干的白桦与铺满地面的落叶松,共同组建了这一路来感染者队伍所见到的景象。
相比于气候寒冷的西北冻土,广袤而一望无际的雪原与生机隔绝的极地荒漠,南方的气候和土地要好上了太多。
黑土地养育了乌萨斯南方的人民,而生活在北方的感染者们却要用自己的体温融化坚硬的冻土,开垦稀少的可用耕地,且不能保证能有足以果腹的收成。
塔露拉决定南下,这没有错,事实上继续待在雪原,迟早有一天他们会被困死在那片土地上,即使乌萨斯的士兵不来围剿,他们也没有能力开发那片荒芜冻土上的资源,没办法利用它养活越来越多的感染者与武装日渐壮大的队伍。
迟早有一天,来自食物和生存的困境会拖垮每一个感染者,而到那时,即使乌萨斯只是冷眼旁观,来自内部的危机也能让他们分崩离析。
脱离了乌萨斯南方的政治经济中心,他们所做的所有的一切都不能称之为在反抗与改变这个国家,她们不过是偏居一隅小打小闹的自欺欺人罢了。
只有真切的南下,让更多人听见他们的声音,听见感染者的声音,见到她们的事迹,他们所做的一切才真正有意义,真正在改变这个国家的面貌。
塔露拉无疑是一位很有远见与决心的年轻人,虽然她的理想看起来遥远且多少有些不切实际,她低估了南方对感染者的排斥力度,她高估了从雪原来得感染者们能在南方所取得的有限作为,她同样看低了南方乌萨斯驻军的训练水平与城市感染者们的反抗意志和决心。
她显得匆忙了些。
因此这些因素相加令他们这些从南方经历两年多艰难跋涉来到切尔诺伯格的北方感染者并没有在这座庞大的移动城市内取得他们想象中的进展,好比主导切城地下信息被切城感染者所敬重的阿撒兹勒,并没有因为他们同样是备受乌萨斯压迫的感染者而选择加入或者帮助他们。
相反即使塔露拉数次拜访,阿撒兹勒的拒意依旧明显,他们信不过这群外来人,并不愿意为了一个看似美好的前景毁掉自己现在的生活,他们不愿意去承担这个风险,如同大多数感染者一般,在未能亲眼见到事实发生在自己眼前时,他们宁可选择视而不见,不到迫在眉睫时,他们宁愿作壁上观。
这很正常。
一如初到西北冻土遇见游击队时,博桌卡斯替也是用类似的态度来看待说出自己想法的塔露拉,不同的是,经过近三年的努力,塔露拉成功说服了游击队与爱国者,尽管后者虽然接受与她同行,仍然保持自己原本的意见。
塔露拉经历了过相同的事,因而她并没有太过失望,只是她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还有两年,三年的时间去说服一个相同的组织,去说服一个相同的事件。
逆境中失望总比希望来得容易。
等到队伍逐渐庞大之后,其实很多事她已经稍微显得有些力不从心,感染者内部严重缺乏人才,缺乏有效的信息交流渠道与可持续供应的后勤体系,他们是一群随波逐流的人,像是一个牧群,迁徙到另一块陌生的土地。
虽然她已经在竭力想办法弥补,可摆在眼前的事实却是,相对于乌萨斯基数较为庞大的感染者群体,他们所能做的供应是积极有限的,甚至到了杯水车薪的地步。
他们急需一个稳定的据点,一座城市,一艘能支持他们这场漫长迁徙并与乌萨斯对抗的战舰,不然迟早有一天,分散过众无法形成有效力量的他们会在乌萨斯一次又一次的攻击与攻佞下,难以为继。
既然他们的目标是整个乌萨斯帝国,他们自然得拥有与对手抗衡的实力,哪怕是勉力支撑的实力,乌萨斯可以失败一次,十次,但他们不能。
经过两夜的跋涉,队伍终于短暂的停了下来,在一片高地针叶杉林间,离开了炎国边境的感染者们扎了营。
“情况怎么样?”
霜星过来后,塔露拉问,在林间,一百多名感染者们已经扎起了营帐,他们或站或座交谈,外出警戒的观察员也早已就位。
霜星是从信使的方向过来的,见到塔露拉问起后,白兔子摇了摇头。
“还是联系不上,也许他们所在的位置已经超出了通讯波覆盖的范围或者他们并没有开启电台。”
“用乌萨斯军队的模拟信号试过了?”
“他们更换了暗码,信号一片杂乱。”
“这样。”塔露拉点了点头:“再试试吧,派出去的通讯员如果在约定的地点没有找到他们,我们就朝切尔诺伯格的方向前进,柳德米拉他们还留在城内,如果当时留在城里的人还没能全部撤离的话,他们也许还与游击队保持着联络。”
霜星轻叹了口气。
“也只能这样了。”
“物资还够用吗?”塔露拉又问。
“勉强,食物和水倒是很好办,炎国人提供给我们的份额足够坚持一周,但燃料却快耗尽了,南方的夜晚也很冷,塔露拉。”
“忍忍吧,优先照顾伤员,大家会理解的。”
“好。”
霜星回答,她说着却沉默了下来,只是看着塔露拉,又将目光移到别处。
“还有话想对我说是吗?”
见霜星没有开口,塔露拉出声问。
“我看的出来,你想做什么几乎都写在了脸上,说说吧,霜星,我也想知道你想问我什么。”
霜星张了张口。
像是在脑海内组织语言,想该怎么开口,可看着塔露拉望向自己的视线,她嘴角淡淡的笑容还有那张熟悉的脸。
白兔子没再犹豫。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她这么说,却微微将视线移开。
塔露拉好像猜到了霜星的意思。
她沉默了一小会。
“是的,我知道。”
“那……”
“但这不重要。”塔露拉打断了霜星的话语,她补充道:“至少对现在的我们而言并不重要。”
“对你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