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已经结束了。”
猎狐犬觉得自己有些多此一举,但她还是等在了门口,她很清楚陈不会对陈默做什么,大不了打一顿,绝不会要了他的命。
陈警司往往是一个喜欢给人制造意外的人,她会做什么都不奇怪,因为她来自上层阶级,她可以无拘无束,她可以不在乎很多东西,即使她很厌恶自己的出生,但不能否认她的确生在那个家,姓陈,身体内流淌着尊贵的血脉,这是事实。
高贵的血脉,尊贵的身份往往让普通人在面对她时会不由觉得自卑,猎狐犬其实很不喜欢和这种人打交道,所谓贵族,他们的想法大抵会异于常人的好笑,因为他们的生活和别人简直天差地别。
皇帝会问吃不饱饭的百姓,何不食肉糜,会认为一只鸡蛋值一两银子,平民会想,皇帝一天吃几个馒头,下地时用的是金锄头还是银锄头。
他们生活在两个世界,不出意外一生都很难扯上交集。
猎狐犬的源石技艺,法术,让她能轻易看透一个人的心思,感觉出他的好坏,情绪,不动声色对其产生影响,她只需要静下来,就能通过一件物品揣摩出当时的情景,更类似侧写,说来很奇妙,法术本身就是一种奇妙又超乎常理的存在。
所以猎狐犬能感觉到陈离开龙门时的情绪,她的决然,她的迫切和迷茫,陈不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但她知道自己必须去,深陷局中的人很难看得清自己,猎狐犬可以抽身而退,但她却自愿步入局中,成为陈默的一环。
她能感觉到陈默站在天台对她说出那些话时,他当时的想法不是自己可以,也不是自己能够阻止的,自己除了帮他外没有别的选择,自己只能送他最后一程。
看着他越走越远。
可他又活着回来了,真正的活着,他出现在龙门的那天,猎狐犬的心情很差,出奇的差,以至于她的心情表现在了脸上,她很想狠狠的揍他一顿,但她没能下的去手,看着那双晦暗的眼睛,法术让她察觉到了那颗快要枯死的心,仿佛哀默。她没能下的去手,只说了一句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久的像是隔了一个世界那么遥远,久的就像我们再也不见。
暗索望着转身离开的猎狐犬,她在这里等了很久,等陈默出来,陈默出来后她却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甚至没有去打一声招呼的想法。
“朋友,不止是朋友吧?”
暗索隐约察觉到了一丝秘密,但以她现在尴尬的处境她啥也不敢说,她倒是想过去和陈默打声招呼,陈默身旁的陈让她识趣的打消了这个可怕的想法。
开什么玩笑,现在过去,那个警司的脸色看上去可不太好,自己脑袋秀逗了才会去触这个霉头。
经验丰富的她很快就留意到了她们被牵扯到一起的手,手上刻意抓着一件外套,如果猜的没错,下面一定是手铐。
暗索有些幸灾乐祸,看到陈默的处境和他红肿的侧脸,心里稍微舒服了一点,追上离开的猎狐犬。
陈默跟着陈一路从近卫局内走出来,沿途的警员一一和陈打着招呼,陈警司的大名在近卫局可谓如雷贯耳,可敬可佩的同时又让人如坐针垫,这是一名很有能力的警司,近卫局上下无不认可,没有人怀疑陈的能力,但也是一名让人不愿意过多和她打交道的上司,因为她严苛的态度和专注很长一段时间以来让近卫局怨声载道。
什么样的上司才会让属下觉得难以应付呢,大抵是如陈这样,态度强硬,对人一视同仁,看起来一点也不懂变通,总是一副凶着脸的样子,偏偏她还很有能力,她说的每一个错误都是事实,让你辩无可辨。
但现在的陈警司,比起两年前的那个她要好上了不少,起码现在的她偶尔也会称赞下属,说一声辛苦了,又或者露出笑容。
第一次听到陈说做的不错的那名警员,差点被吓的精神错乱,他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陈警司居然也会有平和着脸称赞别人的一天,但他没有听错,那一整天以至于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他心里突兀的冒出了一个想法,似乎在陈警司手下做事也不错,实际上在之前,要是被分派到陈的手下,大抵会给人一种离死不远的感觉,同行间会温柔的拍着他的肩膀,怜悯的说一声保重。
“陈长官,回去了么,今天这么早?”
态度平和了些后,不免就会让人亲近起来,试想一下,一个总是冷冰冰的上司忽然有天转变了态度,大抵也会让人觉得反差,觉得亲切,就好像一直拖欠工资的脸臭老板有一天不仅发完了工资还顺带发了一笔不错的奖金,大部分员工对他的态度都会发生转变。
而这种态度若是一直持续下去,便会渐渐发酵为亲切,崇敬,甚至喜欢。
喜欢陈的人不会少,尽管陈警司的冷漠和严苛让人提不起勇气接近,但得益于优秀的相貌,出众的能力,高人的地位,年少有为,谁会不喜欢这样优秀的女性呢?
陈在近卫局里一度成为许多人幻想的对象,与之相对的还有诗怀雅,同样的身世,也同样的年轻美貌,严格外不缺热情,不如陈的雷厉风行让人不敢靠近,但一样专注可靠,甚至有时还让人觉得反差可爱,唯一美中不足的她还是有些小姐脾气,还挺抠门。
其实很长一段时间,警员们都在想,为什么诗怀雅小姐没有继承家业反而跑来指挥龙门警员,她究竟在想什么?
知道这个问题的人很少,陈,星熊,陈默,老一批近卫局警员都算其中之一。
大部分人对陈会回家都心知肚明,因为如果不是很重要的事,无论多晚,陈警司都会回去,她停放在楼顶下车库的车通常是近卫局最后离开的那辆。
在听说陈已经有了孩子之后,一部分人的爱情还没开始就已经宣告结束,而一部分人仍旧抱着天真的幻想,这部分通常是后来进入近卫局的年轻人,朝气蓬勃,少年意气。
年轻人不免会冒出很多可笑的想法,也不免会有许多不切实际的幻想。
小默似乎成了他们幻想的一部分,尤其在见到这个可爱又懂事的孩子后,很多人忽然觉得,其实就算有这样一个女儿,不仅不亏,反而还赚了。
他们理所当然的将小默当成了一条捷径,但这条捷径很快就在星熊的亲切关照下成了一种奢望,新来的警员们看到高大星熊无一不会感到震撼,惊讶,甚至有点恐惧,尤其是工作中的星熊一向冷着脸,配和她高大的身材,不免让人觉得难以应付。
但对于老警员而言,星熊其实是一个挺不错的人,好接触,工作认真,能说会道,进退有据中又不乏她身上来自下城区烟尘的市井气,偶尔会谈论一些大家都喜欢讲的事情,她总能引起大家的兴趣,而且很放的开。
警员也是人,工作之余也当然会有自己的喜好,无疑星熊的喜好和很多喜欢休息后去放松的警员相似。
陈默跟着陈的步伐,她听着陈和周围的交谈,对她的问候,偶尔会给予回应,她似乎也不是那么冷漠,小时候的陈默一直认为以陈的脾气可能很难交到朋友,但维多利亚他遇到了风笛,一个傻乎乎的姑娘,又在近卫局遇到了眼前的这一幕。
“陈长官好,这位是?”
“一名重要嫌犯。”
“嫌犯,需要我协助您吗?”
“不用,我一个人可以解决,你去忙吧。”
“是。”
也会有人提起自己这个站在陈身旁的陌生人,但在看到手铐之后忽然明白了什么,重要犯人,需要陈长官亲自看管的重要犯人,可如果是这样重要的犯人,为何在陈长官的脸上没有看到丝毫的紧张,她似乎根本不在意这个被铐住的犯人。
警员们在猜测,但没胆子当着陈的面前提起,可如果陈走了,又是另一回事了,陈大概想不到近卫局又会掀起一阵窃窃私语,而自己就是流言的当事人,当然,就算陈知道她也不会去在意,她本就不是在意这些的人。
陈默也不太在意,他现在是犯人,犯人不该有尊严可言。
在近卫局门口,陈没有去车库开车,以她现在的状态也不太适合开车,身后有近卫局的警员悄悄冒出头注视着站在门口的他们。
毕竟是陈,平时一向冷冰冰又严厉的她会忽然做出这一番事,想不引起人的注意都不行。
陈默瞥了一眼。
“不去管管他们?”
“没那个必要。”
“我们就这样出去?”陈默看了看铐在自己右手和陈左手的手铐:“会不会太显眼了。”
“你不乐意?”
“我怎么敢讲条件,你不觉得这样太引人注目了点。”陈默说,小声补充:“扰民。”
陈默倒不是怕丢人,但两个人从近卫局出来,一个是龙门高级警司,一个是被手铐铐着的犯人,这样的组合走在龙门街头,怕不是立刻就会引起轰动。
“闭嘴,你没和我讨价还价的资格。”
陈默闭上嘴,陈犹豫了片刻,还是脱下了穿在身上的制服外套,外套下是无袖衬衫和黄色的领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