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从不吝啬为路边风尘仆仆的旅人在寒冷的黑夜提供温暖的毛毯,分享所剩不多的食物,却拒绝快要冻死的感染者饿晕在自己的屋檐下。
但你能因此断定他们心底不存良善吗?
不,他们并非不懂良善,而是这个世界的规则不允许对感染者良善。
可你要明白,将自己的希望寄托在他人的善心上是一种再愚蠢不过的行径,我明白这个道理,人如果无法自救,谁也救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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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艾西女士迈入孤儿院的大铁门后,时间仿佛一瞬间跨越了十多个年头,本以为心里早已屈服于现实的陈默,却还是会因此而涌起伤春悲秋般感触的情绪。
他发现自己这具身体的肩头已经高过了艾西女士瘦弱的肩膀,昔日的修女们不知何时已经渐渐在自己眼里变得不再高大。
从来没有如此的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已经长大。
小时候在孤儿院的黑夜眺望远方城市寂静的霓虹时,心里希望的最多的是自己能快点长大,可时光这种东西从来不会因为某个孩子可怜的幻想而发生改变,终于觉得等待的日子漫长而又冷酷的让人发慌,可后来却渐渐希望能一直留在这里,但同样也是时光,不给他留丝毫余地。
其实心里明白,该长大的终究会长大,只是那时的想法已悄然发生变化。
没发现自己越来越像是个孩子。
同样天真,同样可笑。
陈默的目光缓缓扫过孤儿院的庭院,不变的石板路,绿色的草坪比以往记忆里的要整齐茂盛许多,兴许是记忆已经模糊,不记得它原来是这个样子,也兴许是后来修女们又带着孩子修整了一遍。
橡树的树干更粗了一些,绑在树干下的秋千不是记忆中那个简陋的用绳索和木板拼凑出来的模样。
庭院里多了一些旧滑梯之类黄绿相间的公园玩具,那个秋千不再会是令孤儿院里所有孩子争抢的唯一玩具。
这些年里它遭到了多少冷遇,为孤儿院觉得欣慰的同时也不免会感到一丝落寞。
依旧记得如果用尽全力将橡树底的秋千荡起,刚好可以见到墙外的世界,那时唯一的幻想,成排的枫树在秋天火红的叶子会飘入孤儿院的墙内,于是刚好成为某几个孩子夹在书页底的藏品。
值得庆幸的是,在墙边的池子还是和过去一样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夏季的炎热驱使着几个孩子围在蓄满水的池边,他们脸上绽放的笑容,笑声随着孩子的吵闹涌入耳畔。
有蝉鸣,但还没到捕蝉的日子。
没见到兰敏女士的身影。
前面带路的艾西女士突然停在下了脚步,于是因此注意到了门旁脱落的墙皮,三层高的木制小教堂早早便没了修道院的影子,可比起当初教堂内挂在墙上的雕塑更加贴近了侍奉神的场地该具有的一切。
也许吵闹并不符合圣洁,也许繁琐的仪式和本该平静的心被一群幼稚而又麻烦的小鬼所取代和填满,也许修女们也知道除了身上的修女服外,自己再没了正经修女该有的一切。
这里不再是修道院,从德蕾莎女士决定将它改建成孤儿院并因此离去了好几名修女之后,这里再也不能被称为修道院。
但留在这里的人,却不只是修女。
陈默并不信神,因为他从没有见过神对他展露笑脸,伸出手掌,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在神的注视下长大,神没有见他,他却被一群神的侍者抚养。
德蕾莎修女站在门口的位置,她身后好几个小小的孩子鬼鬼祟祟的探出头,陈默不用想也知道他们来的消息被孩子们偷偷告诉了德蕾莎女士。
也许是怕自己的到来改变什么,也许不过是好奇心作祟希望得到修女的夸赞,孤儿院的孩子和自己那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