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韩家大宅外的街道上，言不语和素香雪并排走着。
素香雪明显有些心事重重，步子走得极慢。
今晚的事情，对于素香雪来说，打击很大，她不知道如何面对韩家，面对韩家老太太，以及自己掉进钱眼里的母亲。
虽然现在韩守山的态度十分坚决，仍然让自己待在韩家，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韩守山已经时日不多。一旦撒手人寰，自己那时候，又该何去何从？
江南道素有水乡之称，言不语他们住的老房子后面就有一条小河，言不语和素香雪来到河边，静静流淌的河水像是一去不复返的时光，除了言不语能扎根其中外，其余的人只能随波逐流。
言不语显然知道素香雪的忧虑，轻轻笑道：“我前些天在网上看到一个颇为有趣的故事，你要不要听？”
素香雪颇为惊奇，“你一个微信都用不明白的人还上网？”
言不语尴尬地摸了摸鼻梁，也不反驳，只是说着：“那个故事是这样的……”
“三千年前的华夏大地，打着替天行道旗帜的正派修士与魔修展开惊天大战。大周武王奉天伐纣，整个大地生灵涂炭，民不聊生。魔修伤亡惨重，数量锐减，几尽灭绝。”
言不语仰着头，那张颇有儒雅气质的脸庞在晕黄灯光下，蒙上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悲怆，“有一个小村庄，在那样的乱世中，整个村子面临的只有两条路，上战场或是去当流民乞讨。”
“整个村子选择后者的人居多，毕竟这样活下来的可能性更大。那个村子里，小孩子生下来瞎折腾养个几年，就被打断手脚出去过乞讨日子，狠心一点的还会被挖瞎眼睛，企图赢得别人的同情，赏几口饭吃。”
“你别不信，这人要是饿极了穷疯了，被逼到绝路，男人能卖婆娘当妓，当爹的也能把亲生崽子当畜生。”
“有一个小孩儿，爹娘在他五岁的时候就饿死了，无依无靠，但好在还算聪明，打小就懂得去荒地里挖草根吃，勉强活了下来。”
“邻家有个跟她差不多年级的女孩儿，名字很俗，跟你的名字一样，叫杏花……那个年代的女孩都叫这名，不叫翠花就不错了。”
言不语看着素香雪笑道：“杏花长得很漂亮，有着一头黑夜般乌黑靓丽的头发，眼睛大大的，看着她的眼睛就像看见了星空。”
“那小孩儿第一次见到杏花，心脏就好像被人狠狠揪了一下，他那时候还不知道什么叫喜欢，只知道哪怕天天去挖草根给那小女孩儿吃，自己也愿意。”
“在那个战乱的年代，女孩儿生得漂亮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杏花的家人眼看她越长越漂亮，舍不得把她的腿打断，把她的眼睛弄瞎，商量着再养个几年就把她卖到青楼去，能换不少粮食。”
“那小孩儿知道了，发了疯似的要找那家人拼命，可终究只是一个弱童而已，被那家人打得在雪地里动弹不得，即使不被疼死，也会被冻死。”
“后来他是被杏花救活的，被杏花搂着，在雪地里躺了一晚上。”
“等他能动弹后，便又去找了那家人，那小孩儿从未给人下跪过，但是为了杏花，他跪在那家人面前，磕得头破血流，说是等他五年，五年之后，一定会带着许多粮食，许多棉衣回来娶她。”
“那小孩儿没钱买药疗伤，杏花便穿着草鞋，踩着密匝匝的芦苇根，漫天遍野地去为他找草药，一个来回，脚底便是鲜血淋漓。”
“他根骨弱，花了大半年的时间才把伤养好，终于在芦苇盛开的秋季，动身去上战场，他坐船走的。杏花站在漫天秋芦飞雪飘荡的桥头，对他挥手大喊，要他活着回来。”
“死生契约，与子成悦。这是她见他的最后一面，也是说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