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莱组建军队的进程比想象中的还要顺利,参与格莱事变后的工人和格莱的市民对于组建军队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当然,虽然说是军队,但在对外文件上的称呼是格莱城市守备团。
在经历过格莱事变和当地工人团体自发抵抗前来接受这座城市的领主官员和卫队后,出于对巴别塔态度的观望,东线防区和当地领主放弃了对于这两座城市的试探,而巴别塔方面也已声称将派人接管这两座城市。
他们没有必要为了两座利益不大的移动城市而派遣军队强行夺取的同时引起巴别塔和特蕾西娅的不快,而格莱发生的事情也被当成了历史上多次发生的工***和暴动,没有引起任何人足够的重视。
于是当陈默来到这座城市时也成为了顺理应当,但当地的领主和这片区域的军队指挥官在此之后却没有在派人任何人来与这两座城市联络,防线的战斗序列也没有将这两座城市纳入其中。
陈默可以想象到,当这两座城市面对入侵或者出现问题时,他们将得不到任何的援助,而这些问题既可以由游离在这片区域的萨卡兹雇佣兵引起,可以能是越过防线的零星北方士兵带来,至于他们是如何越过防线的,毕竟在交战区任何情况都可能发生。
在来到格莱之后,陈默就已经遇到了数起萨卡兹工人之间的纷争所引起的械斗,而这些在城市治安部队开始上线后,慢慢的得以缓解。
组建城市守备团似乎是为这群因为暴动驱离领主后感到秘密和不安的萨卡兹们找到了一个方向,至少在对城市的文件上,陈默保证会给与所有格莱的萨卡兹工人以相应的待遇,保证格莱加入南方阵线后,会给予每一个在格莱活下去的市民以温饱和足够的物资供给以及合理的劳作时间,同时要求每一个格莱的市民在必要的时候都能拿起武器保卫这座城市。
这份文件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格莱紧张的街头气氛和萨卡兹工人们聚众闹事的程度。
但这还不够,陈默知道远远不够,可陈默毕竟没有治理一座城市行政经验,于是他将城市的行政交给了苏恩扬和一部分由工人推举出来在格莱事件后表现突出的工人领袖,而格莱在城市守备队组建之后,实行了半军管的治理政策。
事实上萨卡兹人的追求并不多,只要能满足他们不被饿死,满足他们最基本的生活物资需求外,他们很少会追求更多的东西,当然,这里指的是大部分萨卡兹工人和平民,并不包括雇佣兵和领主的卫队。
格莱和克巴里尔所逐渐的城市守备团一共只有八百人,分为两百人的三个营和一个百人组成的城市治安大队和百人组成的后勤部门。
这也是这两座城市所能容纳的部队上限。
陈默没想过这群刚刚放下武器的工人和萨卡兹平民能在短暂的训练后踏上战场,实际上,陈默从来没有想过将他们的用处放在战场之上,至少在他的第一规划上这些人的战场并不在前线。
他从巴别塔方面向特蕾西娅征求了一批战场经验丰富的老兵和技术人员充当这个新组建的城市守备团的教官,教导他们武器,爆破,潜伏,战场急救,侦查,反侦察,绘图和小队作战等一系列的专业知识以及源石技艺的运用和掌握。
这让陈默想起了自己在黑钢国际接受训练的那段日子,不过与之不同的是,他现在的身份并不是黑钢的实习生,而是这个守备团的指挥官。
因为源石病的缘故,大部分工人实际上的身体情况都称不上太好,甚至其中很多人都有了感染源石病的症状,但也正因此,在学习源石技艺的掌握这个过程中,他们比普通人表现出更快速,和更高效的学习效率。
源石病剥夺了他们生命的上限,却在同时赐予了他们获得这股力量的捷径,哪怕这捷径可能需要用命来偿还。
与此同时,陈默还在格莱和克巴里尔尝试推行工人夜校,这是他在改善了工人劳作时间后特意加上的内容,不参加工人夜校的工人必须在工厂中继续进行一段时间的延长劳作,这一措施引起了萨卡兹工人的剧烈反响,不过在施行半军管的格莱和工人领袖的带领下,这股反响很快就被平息了下去。
萨卡兹人的识字率可谓是惨不忍睹。
而在开始的夜校中,陈默正在尝试将他工人联合那套的理论教导给军队和格莱的市民,他和特蕾西娅的信件中数次对此进行了讨论,私下里,博士也不断地用萨卡兹的实际情况来反驳他推行理论的可能,这使得陈默在充分考虑了卡兹戴尔和萨卡兹人的实际情况后,对于原本的理论进行了一些修改。
实际上,陈默脑海里关于那套理论记得并不是很多,他就像是一个缝补匠,东拼西凑的将一个或者好几个似是而非的东西联合在一起。
陈默也没指望这些理论能在将来引起多大的反响,只要能达成他原本最基础的目的也就足够了。
格莱只是陈默所进行的一个尝试,巴别塔的存在和特蕾西娅在南方的影响力给了陈默进行这一尝试的基础,这使得他可以稳定的在这两座城市推行这些理论,而不必担心引起外部的介入,也不必担心没有足够的物资和他所需要的援助。
而这一点,是在很多年后的乌萨斯所无法实现和提供的。
当凯尔希来到格莱时,格莱正在进行和克里巴尔这座移动城市的衔接工作,在巴别塔派来的工程组的指导下清理了衔接口和破损的移动城市部件,移除原本修建在衔接处附近的建筑后,陈默打算将这两座城市组合成一座中小型移动城市。
这种工作在这片大地上并不罕见,很多小型移动城市就是由此联合组成的大型移动城邦,例如龙门,伦蒂尼姆,纽莱堡市……
凯尔希的脸色依然看不出任何变化,只是淡漠的眸子看过来时很难让人不去在意。
上次和她见面是在半年多以前,那时的陈默还是被巴别塔的迁徙队伍救下来的半个俘虏,而现在陈默算是格莱和克巴里尔实际上的统治者,即使这些权利大多来自于巴别塔的特蕾西娅的默许。
“泥岩,请帮我带两杯咖啡过来,谢谢。”
“是。”
临时的城市守备团驻扎地里,一直笔直的站在陈默身后的萨卡兹大姑娘微微颔首后,推开门走了出去。
现在这位萨卡兹大姑娘的身份是陈默的副官。
泥岩离开后,陈默这才看向坐在自己办公桌面前的凯尔希。
“凯尔希女士,好久不见。”
凯尔希的目光打量着陈默,又越过他落在他身后挂在墙上的那面红色旗帜上,收回视线。
“的确是好久不见,现在看来,你当初说的目的达到了?”
凯尔希的话语中带着淡淡的讥讽。
她说的是当初陈默和她谈话中,陈默说他选择留下巴别塔的目的,他在这里寻求一个机遇,寻求萨卡兹足够的权利和盟友。
而现在看来,趁着凯尔希离开这段时间,陈默通过博士的确得到了他想要的权利和特蕾西娅的信任。
“凯尔希女士这是在讽刺我吗?”
“难道不是。”
“您应该很清楚我为什么会做这些。”
“这就是你蛊惑特蕾西娅的理由。”凯尔希沉下声,冷冰冰的问。他伸手从带来的文件袋中掏出一叠厚厚纸页扔在陈默桌前。
陈默看了一眼。
“你觉得殿下会被我的话语所蛊惑?”陈默不解的反问:“凯尔希女士,您比我更了解殿下的为人,您也明白,殿下不是会轻易动摇的人,为什么您会说出这种话。”
“正是因为我明白特蕾西娅是一个怎样的人,所以我才知道你告诉她的那些理论,对她而言究竟有多致命。”凯尔希冷声回答。
“但您也很清楚,理论终究只是理论,它是死的,该怎么选择还是人本身所做出的决定,如果不是因为殿下心里本就有这样的想法,我的这些说辞又怎么可能改变殿下的想法。”
陈默从不认为一些话语就能让特蕾西娅这样的人物改变她的想法,但如果不是特蕾西娅本身就考虑过类似的道路,她又怎么可能会做下决定。
“你认为自己很了解特蕾西娅。”凯尔希忽然嗤笑着问,那眼神里带着不屑,带着轻蔑。
陈默没有因凯尔希的不屑而感到任何不满。
他平静的摇头。
“我只是觉得作为萨卡兹的领袖,被萨卡兹如此憧憬的特蕾西娅,她不可能是一个会因为自己都清楚的不切实际的理想而坐视萨卡兹经受苦难的人。”陈默说:“我不够了解特蕾西娅,我甚至不清楚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但在成为殿下护卫的这段时间,我却能明白她不是一名理想主义者。”
“她清楚的明白聚集在巴别塔的人希望她做什么,所以她一直在坚持这场战争,一直在倾听博士的意见,因为萨卡兹需要她持续这场战争,因为这不仅是她的理想,也是她作为萨卡兹领袖的责任,但她却很清楚这种坚持最终可能什么也换不回来。”陈默说,又问:“凯尔希女士,即使巴别塔赢得了这场战争,以特蕾西娅的身体,她又能坚持多久,而一旦她倒下,您觉得谁有资格和能力来重整萨卡兹的局面?”
“所以你就告诉特蕾西娅君主立宪和共和,给她一个看得见可能。”
“没有结果的希望是有毒,凯尔希女士,所以我告诉殿下共和和君主立宪,让她知道即使她倒下,她所期望的巴别塔依然能以另一种方式在卡兹戴尔延续。”陈默说:“所以当格莱的事件和我告诉殿下的历史吻合后,我才会趁机在报告里用那些唯物主义的辩证理论,来提醒殿下,这片大地历史演变的规律,诞生出的矛盾的普遍和对立统一,这是任何一个时代都会发生的事,不会因为某个人的个人意志而发生改变,哪怕那个人是特蕾西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