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营地后。
陈默送特蕾西娅回到罗德岛号的路上。
“陈默先生就不想问我怎么会单独来这边吗?而且刚好出现在那里。”
特蕾西娅突然问。
“离庭的报告虽然每天都有送到我的办公室,可我没有听到在报告里看到这件事,如果不是博士无意间提起,我可能都不会知道。”
特蕾西娅的话语里没有责怪,但她看向陈默的眼里没有掩饰埋怨,像是赌气。
“抱歉,殿下,是我的失职。”
原来是博士吗,陈默想,所以你将这些告诉特蕾西娅是在为我今后的处境做铺垫。
谢了,兜帽男。
他不相信博士会无意间提起,以博士的风格不太可能会犯这种疏忽,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有着目的。
“只是失职?”特蕾西娅问:“还是陈默先生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将这件事告诉我,我现在可是有些生气的哦。”
“真的生气的人是不会告诉别人自己生气的,殿下。”陈默说,她看着和自己并肩走在路上的特蕾西娅,脸上故意露出的不满。
“解释呢?”
“我知道您在乎这些人的牺牲,殿下,可以后这种事会时常发生,与其来过来看着他们,这些您甚至不记得相貌只是初次见面的战士被埋进土里,我想您应该花更多时间在考虑如何避免这些发生上,战士理所当然会战死战场,而作为他们和我们这些还活着的人的领袖,你要做的,是让他们的死不被白费,让更多的人活下去。”
陈默说:“在这点上,我做的不好,我不记得他们其中一些人的名字,以至于性格和相貌,比起我,我的副官泥岩的心情要比我更沉痛,她和他们一直长久相处,并肩而战。”
“在这点上,我做的也不好。”特蕾西娅轻轻叹了口气:“你说的没错,陈默先生,他们中很多人对我来说都是初次见面,我叫不出他们的名字,如果这次没有来到这里,我甚至不知道他们是谁,但他们一定认识我。”
“我很感谢您的仁慈,殿下。”陈默说,她看着眼神晦暗的特蕾西娅:“但我还是得告诉您,您错了。”
陈默停下脚步。
“你是否会觉得他们是因您而死?”
特蕾西娅站在陈默身旁。
陈默继续道:“他们不是为了您,也不是单纯为了您的身份,为了特蕾西娅这个名字所以才死在这里。”
“我知道您心里在想什么,看到这些人死去,您会下意识觉得心里愧疚,他们本来可以好好活下去,但因为追随了巴别塔,所以战死在了这里,再也无法呼吸,再也无法用自己的眼睛去看陌生的风景,他们永远的留在了这里,留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上。”
陈默说,他看着特蕾西娅的眼睛:“如果您始终这样认为,如果您觉得你死了,这场战争就能够结束,就不会再有更多的战争继续在卡兹戴尔演变下去,卡兹戴尔,萨卡兹人就不会继续流血,那我觉得……您配不上他们的牺牲。”
特蕾西娅怔了怔。
她难以置信的看着说出这句话的陈默,稍稍失神。
“你知道了啊。”
她牵强的笑了笑,笑容说不出的苦涩。
“凯尔希女士虽然从没有透露过,但我看到那个叫阿米娅的孩子出现在罗德岛上。”陈默说:“一开始我也没有朝着这方面去试想,一来那时没有过这个念头,二来对巴别塔和卡兹戴尔的情势还不够了解。”
“但现在我能猜到一些,是的,我不否认现在巴别塔的处境无疑于花团锦簇,烈火烹油,表面上各地领主门阀依附,实则危如累卵。”陈默说。
“我告诉您的那些理念虽然坚定了您的想法,可您心里的打算实际上并不是我以为的那样,对吗?”陈默问:“您不确定自己的病情是否能得到缓解,您也不确定,在您死后,现在的局势是否会大厦将倾,到时候您连做出补救的机会都没有,所以您看中了阿米娅,就算没有我的出现,您也选定了那个孩子,想为她铺好道路,将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
特蕾西娅没有回答,她的表情不再像是平日里那般温和,而是褪去那层温和的外衣后,流露出了一位统治者该有的镇定和从容。
“也许您还有别的想法,比我现在说的考虑的更多,更长远……”陈默没有因为特蕾西娅的变化而有丝毫动容:“但您没有想过,您今后的路还很长……您想挽救更多的人,用这种方法。”
“所以,陈默先生您觉得我是做错了吗?”特蕾西娅缓缓开口:“将希望寄托在一个年幼的孩子身上,将阿米娅待在身边,考验她,培养她,选定她。”
“不,您没有做错,如果是我,在看不到确切的希望之后,也会想以某种方式将火种传承下去,至少您已经做到了您能做的一切,还能有人继承这份遗志。”
特蕾西娅微微闭上眼睁开。
“……对那孩子而言虽然有些残酷,但如果阿米娅无法承担这份使命,那么就算她今后放弃这条路,选择平淡的活下去也好。”特蕾西娅说,像是默认了陈默的话语。“对那些为此而战士的战士……我配不上他们的牺牲,也许这样才是最好的结局,他们也不该为此而继续流血,所以……如果真到了那一天,陈默先生,我希望您能留在阿米娅身边,看着她,引导她,保护她,算是我的请求,无论她做出何种选择。”